周展,是個計程車司機。開了20年車,原本有靠行,後來賺的錢被車行越抽越多,汽油越來越貴,牌照稅漲,燃料稅也漲。老婆埋怨錢賺得少,小孩也要跟著上補習班才比得上別人家,為了多存點錢,於是離開車行自己做。 「吭!嚓!」打火機清脆的點火,周展身體靠著駕駛座車門,朝漆黑的夜天吐出一口白煙。火車站前熙來攘往的人潮、車輛,鼎沸的喧鬧聲,幾個無線電車行的司機在勾肩搭背的嘻鬧著。周展認識他們,大家是在排班時苦中作樂,他很清楚漫長等待的無聊與苦悶。
周展並沒有上前跟他們稱兄道弟,而是獨自抽著煙,無意識的看著正在停紅燈,發出轟隆隆噪音的摩托車群。
「喂!司機!到環河東路!」
周展聞聲轉頭,後車門正好「碰!」的一聲關上。周展用力吸上最後一口煙,把剩下大半的煙丟到地上踩熄,他覺得有點浪費。他彎身鑽進車裡,關上車門,熟練的扣上安全帶,從照後鏡看了一眼正拿著手機講個沒停的胖子。是他討厭的客人類型。隨便丟了句目的地,就一副大爺姿態的坐進來,把計程車司機當私家車司機使喚,把計程車當談生意的地方喧嘩。這種客人,周展如果再問一次要去什麼地方,十之八九會被惡言羞辱一頓,他不會笨到這麼做,反正就安安靜靜的開車,等到了環河東路再問詳細的地點就好。



計程車裡,只有胖子的聲音。廣播節目剛才已經被胖子命令關上了。
「聽懂了嗎?你聽懂不懂啊!要我講幾次?明天下午兩點準時出貨給AE,AE倉管收貨後…嘿啦!嘿啦…對…嗯…對…」
「…不是直接把單子拿給Cathren蓋章,是要先拿到生管驗收後,再給…對啦…」
「這樣清楚了嗎?你老子沒那麼多美國時間跟你講這個啦!你要自己用大腦!」
這一定是在罵屬下的,司機心裡想。
「是!是!是…好!好!好…明天早上我馬上叫Steven安排稽核…」
「是!是!是…我了解…我了解…」
「我們怎麼敢delay呢?哈!哈!哈!貴公司可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啊!我可是靠你們吃飯的咧!哈!哈!哈!好說!好說!」
胖子跟客戶講話的神情完全不一樣,大笑時,脖子的贅肉一顫一顫的,整個車廂裡都是他的聲音。空氣裡混雜著不知道是古龍水,還是汗臭的怪異味道,都讓司機受不了。
「喂!」胖子突然用力踹了一下駕駛座的椅背。「前面右轉!」
司機很驚險的緊急右轉,差點被來不及煞車的摩托車攔腰撞上。車後響起一長聲尖銳的機車喇叭鳴聲。
「你不是開計程車的嗎?技術也好一點好不好!很危險ㄟ!我的性命很寶貴ㄟ!你賠得起嗎?」司機從照後鏡看到胖子一臉受不了的不奈,開始覺得怒火中燒。
正好,胖子要求右轉的這條路,是到環河東路的捷徑,也是條幾公里杳無人跡的產業道路。司機感覺自己的脊椎在喀喀作響,血液沸騰起來。



「…我半個小時內會到…嘿啊!累啊…公司什麼大小事都要我去跑…加薪比較重要啦!」胖子繼續講電話,已經算不清是第幾通了。
「現在不方便講這個…我在…ㄟ…外面一片烏漆麻黑,看不清楚在哪裡,反正有什麼事回家再講…好啦…好啦…」胖子的手機蓋「啪!」地一聲關上。
司機右手臂衝出骨頭、皮肉,像夾娃娃機一樣的金屬吊夾,就在此時不偏不倚的用力夾住胖子油亮的肥頭。其中一根銀色吊勾,扣進胖子的嘴裡,牙齒磨得勾子發出頭皮發麻的聲響。金屬吊夾裡的胖子喊不出話,只有不停掙扎,一、兩顆牙齒伴隨鮮血從嘴裡汩汩流出。
司機將計程車靠近路旁的紐澤西護欄停下,下車,旋下右手臂的吊夾,開啟後車門後,再將吊夾重新裝回手臂,使力將胖子從計程車後座拖到車外。胖子的身體滾趴在馬路上,他試圖起身不成,旋即被伸長的金屬手臂高舉到護欄外面,胖子胡亂揮舞的四肢底下,是黑不見底的斜坡。
司機的頭,怪異的抽動幾下,脊椎又開始發響。
幾秒後,只見他的左手掌從食指、中指縫間往兩邊裂開,一片銀色的刀鋒在灰白路燈的照射下,反射出亮光。不一會兒,司機的整隻左手已經成了開闔自如的大剪刀。一開一闔的「嚓!嚓!嚓!」
胖子見狀,扭動得更厲害,喉嚨不斷發出「嗚…嗚…嗚…」的呻吟,方才在車上的跋扈蠻橫,全然不見。司機冷冷的看著胖子,快速揮動一下左手,胖子的肥身軀瞬間掉落到斜坡底下,只剩下血淋淋的頭顱在夾子裡一動不動…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未完,待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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